我的父亲母亲
父亲与上世纪60年代中期携母亲和我的两个哥哥从四川涪陵来到了地处塔克拉码干沙漠边缘及离塔里木河只有1公里左右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十团。那时父亲的哥哥来这里劳改,需要父亲照顾,于是将家迁到了这里,在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经历了1966——1976的文化大革命,吃了很多的苦,同千千万万的支边青年们一起努力的建设家园。
儿时的记忆里当时的人们是单纯的、友好的,那时家里有五个孩子,我是最小一个,如果说对文革时有记忆的话,那该是母亲略带小声、稍有叮嘱、兼有强迫的话语:“家里说的事不许出去乱说,听到没?要记住。”那时大约只有3岁不到的我懂事的、深深的记下了这句话。如果说儿时还有不快的话,那该是母亲和父亲的争吵了,每每都是母亲大着嗓门数落父亲,年岁少一点的我每次都只能默默的陪着父亲一起接受母亲的指责,再大一些时候就懂得站出来为父亲说话了。
父亲是个敬业、爱家的好男人,每年年底都会被评为先进劳动者,对单位指派的活从不分重和轻,都用最短时间、最好质量的去完成,后来单位照顾家里,将父亲派去了食堂做大师傅,当时家里人口多,粮食每每到月底就不够吃,这样一来父亲就可以在班上吃饱而不用回家吃了,间或也会带些饼子回来给大家食用。父亲的歌也唱得非常好,在家时只要他高兴就能听到他欢快的小曲声,我想我的音乐天份该是来源于他这里了。父亲祖上在当地是方圆有名的唢呐手,同性里还组成团队,哪里有事请了便去的。父亲最爱唱的歌有“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送牛羊”等歌,那些调能把人的高兴劲从心里带动出来,家里的日子虽过得比别的家穷一些,可快乐气氛却时时有,父亲最爱母亲了,每每做事都依着母亲,同母亲红脸时说话也不重,只在被母亲说急了才回一、两句。
母亲是个漂亮、好强的女性,儿时记忆里最多的是和她独在一起时悄悄递给我的麻花、牛奶糖等,自小我的身子就很娇弱,在六岁前没少让她操心,每到夏天总会一天里流两、三次以上的鼻血,还有一次记得是夜里全身打着抖醒来,发现母亲急切的穿好衣服,抱着我冲向单位的卫生部,那几天里我的小屁股可是惨够了,左屁股打针时留下的肿块还没消,右屁股蛋上就再挨一针,常常是很多的肿块伴随着我度过无人、寂静的整天,我想胆小是从那时开始有的,门外有脚步声路过时我就开始小声哭泣,希望有人能发现我的存在,那时听大人摆龙门阵多了,也常听些有关鬼的故事,说小孩子眼清,能看到窗上的鬼,与是瞪大眼一看再看,深怕自个眼不亮,也怕真的看到什么。到大一些的时候,还没有上学,母亲因身子不好,单位照顾她去放牛,便陪她一起四处走着,放牛间隙我会爬上树独自哼着小歌给母亲听,母亲最爱我给她唱的一首歌就是“洪湖水浪打浪”,夜里一家人围坐煤油灯前、或与母亲独处时她就会要求我给她唱这首歌,什么时候天始母亲不再提要求、我也不再唱了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非常喜欢我给她唱。(写到这,泪盈双眼,儿时的记忆原来有这么多)
1984年老家来信了,我父亲的弟弟在信里说,如果我们不回去,能不能把爷爷留给爸爸的二层小楼卖给他住,父亲和母亲商量了一下决定将房子给他们,因为一大家子人再回去不一定能很好的生活,还是保持现状。于是不久家里收到一张400元的汇款单,从此与老家人再无信件联系。父亲、母亲用这400元钱买了当时全家都喜欢的录音机,于是歌声整天整天的从那里飞出,母亲就不再要求我唱歌给她听了,我也开始跟着录音机学唱歌了。记得没录音机前,我最喜欢每天一次的卖汤圆歌,一旦节目到了,哥、姐和母亲都会大着嗓子门把我叫回来听,那时这首歌是我的最爱。
在我上高一那年,父亲60岁了,经过努力总算退了休,可退休后的父亲身子一天天坏下来,常整天整天的咳嗽,父亲没啥爱好,一天里总是爱在晚餐时先喝两杯,这习惯一直保持着,就是那时父亲每月工资只有32元时也保持着,虽然因此没少挨母亲的骂,有时我也会替父亲问母亲要了钱去给父亲买2元钱一瓶的酒。从小父亲就教我品酒、教我学写字,耐性不好的我酒没品好,字也写得让他遗憾。1989年5月,父亲因病被送往团里的医院,每天放学后,我的任务就是帮父亲做饭,和他呆一会儿,说说话。在哥姐五人中,他最喜欢和痛爱我了,一直希望我能学有所成,记得考高中前他没有说过我,考完后在等成绩的日子里,看着懒散的我有一次他忍不住对我发了脾气:“看你不好好学,毕了业做什么?”那一次我哭了,一直被哥姐们所说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话所蒙蔽,自小就不学语文,数学一直看好,考高中时离重点只差30分,当时全是数、理、化、英语拿的分,语文、政治几乎放弃,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就在考上高中后不到一年的时间,父亲因肺气肿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住院期间,有一次他痛得受不了,对我说听说有人讲葱能洗下身,说他下身痛得历害,我当时十分肯定的点点头答应帮他回家去给他带了来,可因自个害羞心理做怪没有帮他这一次,在父亲离去后一直深深的怪着自己,虽然就是做了不一定管用,可是这是一生的错过啊,我将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父亲病中爱吃醪糟,我就从姨姨家一次次的带给他吃,父亲还爱吃桔子罐头,看到父亲在病床上大口的吃着我的心一直在痛,我不知道在哥姐心里父关存在有多少,在我这里父关比母亲在心里的份量要重好多。
父亲去后,有一年的时间里我谁也不理,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上课时带着严重的拒学念头,不管是哪个老师要我回答问题,总是站起来就直接说不知道三个字,袖子上的孝时时刺激着我不愿意去接受一切外界的信息。一年后告诉自己,父亲去了,要好好的面对生活、面对母亲,
如今,一切尚好,有家、有小孩、更有年老的母亲,快乐的生活吧,生活不在长短,只在朝夕,好好珍惜。